声音虽轻,却能清楚地听出话语中的不敢置信。
宫人怯怯不言。
良久,裴谨砚失笑起来:“她为了逃开朕,还真是狠得下心啊。”
那笑容凄厉,吓得宫人跪倒一地。
倏地,他喉头涌上股腥甜,呕出一大口血,悉数在红梅画中晕染开!
“皇上!”宫人脸色惊变,一拥而上。
裴谨砚却失力跌坐在龙椅上,带笑低喃着:“宋予烟,你死了好……”
裴谨砚那日吐血后便陷入了昏迷。
整整六日,他吐血不止,高烧不退。
他口中不断呢喃着一句话,换了数个人去听,方才听清他在说什么。
“昭昭,昭昭……”
他一直在叫宋予烟的名字。
各地藩王蠢蠢欲动,大裴都城满是风雨欲来。
所有太医束手无策地摇着头,皇宫内甚至已经开始准备后事。
第七日,宋予烟的头七之日。
裴谨砚却醒了过来。
宫人几乎喜极而泣:“皇上,您终于醒来了!”
裴谨砚脸色惨白地撑起身体:“她呢?”
宫人知道这个“她”指的是谁,避开了他的视线,小声回道。
“皇后娘娘……现在在凤藻宫,明日葬入皇陵。”
裴谨砚脱力地倒了回去,吓得宫人又是魂飞魄散:“皇上——”
裴谨砚用力闭了下眼睛,复又睁开:“摆驾凤藻宫。”
宫人想劝阻,但触及裴谨砚铁青的脸色,还是闭嘴了。
凤藻宫。
裴谨砚一下龙撵,身形便是一晃。
昔日熟悉的宫殿入目都是白色。
缓步踱入,再没有那个在宫门口跪着迎接他的人影了……
裴谨砚心脏似被火炙烤着,当年夺嫡之争何其凶险,他都没有过畏惧。
可现在,他却不敢踏入殿里。
身后的宫人担忧地上前一步:“皇上,您龙体欠安,还是回去歇着吧。”
裴谨砚已经完全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。
他像个抽去魂魄的木偶,麻木地一步步走进了前殿。
宋予烟穿着皇后的礼服,脸上一片安详,静静地躺在那里。
守在灵前的宫女纷纷俯身行礼:“请皇上安。”
裴谨砚随意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。
很快,前殿内就只剩下他和宋予烟了。
裴谨砚在宋予烟身边坐下,目光一直在她脸上流连:“皇后,我们好像已经很久很久,没有这样安静地呆着了。”
可当年在王府,他们却总是很喜欢单独呆在一起。
宋予烟看书,他躺在一旁小睡;
宋予烟抚琴,他在树下舞剑。
而在他登上皇位后,这一切都消失了。
他们周围总是围着众多的宫女内侍,她不再称呼他“砚哥哥”,也不再调皮地偷偷在他看书时捂住他的眼睛。
她是最得体的皇后,再也不是当年的阮昭昭。
她越来越不爱笑,张口“臣妾”闭口“皇上”。
裴谨砚终于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宠爱乌兰绮——因为她像极了初识的宋予烟。